第二卷 第1章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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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狭长的眼睛,向远方凝望着。

  窗开着,初夏的空气都打开了,看着楼下三三两两走过的男生女生,还有相伴而行的对对恋人,杨路面容宁静,可是在心底深处,关于那个女孩的记忆,却怎么也难以抹灭。

  幻想中的美好时刻,终究没有完美的结果,直到夕阳渐渐西落,最后只剩下黯澹的云朵。

  曾经憧憬过的灿烂颜色,也成了漂浮的泡沫,而幻梦中,唯有割裂般的痛楚。

  突然响起的一阵铃声过后,寝室的灯便熄灭了。

  仍有宿舍楼道里的嘈杂声和盥洗室的水声传进耳中,杨路躺在床上,睁着眼望向黑暗,他无法入睡,可只要睡着,他的梦里就总是会出现那座阴郁的小楼,就算在梦境里,杨路也再不愿踏上这层楼梯,可每次却还是会看到谢奚葶孤零零地被吊在房子中央,绳子在她身上粗暴地交错分割,那具白瓷般的娇躯在半空中无助地挣扎扭动……

  心爱的女孩被绑成一种既残酷又淫靡的姿态,是杨路原来连做梦也想像不到的,她的双腿像蛤蟆一般被分开吊起后,彻底裸露出那个最娇艳的秘处,就那样在自己的眼前晃来晃去,被迫绽开的肉缝中散发出了微醺的气味。

  这一幕反反复复,无比清晰的在眼前呈现,他无法忘记谢奚葶那个粉红湿润的地方,那里的每一个细节都无比清晰的看在了眼里,她那里的毛很稀疏,只有浅浅的一撮,细柔地覆盖在粉嫩的肉阜上,而下面竟然还插着东西。

  在那些梦里,最后总是臆想着自己的老二就捅进了这两片肉唇当中,温软湿滑,柔情似水,紧紧缠裹住任何进入的东西,将其融化在这个又热又滑的深处……

  杨路胡乱的想着,痛苦地握住已经硬挺的命根子。

  这绮丽的梦境总是和白天里谢奚葶清丽的身影交织着,彷佛黑与白的两个极端。

  哎……

  你是如此美丽,又是如此聪慧,却何至沦落如此,我最最亲爱的人,最亲爱的女孩,这到底是为什么,就算你看我不上,也不能委身侍人,成为那种女人啊……

  下铺的兄弟翻来覆去把床弄得摇摇晃晃,而眼前的黑暗中,却又渐渐浮出那张清丽的面容来。

  杨路从未与人提到过她,哪怕片言只语。

  他把这份心思全压在了心底。

  非但如此,下铺这个外号叫驴的哥们,今天又跟自己提到谢奚葶找了男朋友的事。

  是中午的时候,杨路正好在食堂吃饭,驴就坐在他对面,边划拉饭菜边说:“哎,知道吧,我们班上的大美女好像谈了一个物件了……”

  “什么大美女,我们班有美女吗?”杨路随口应道,头都没抬,但心里却咯噔一下,想着应该不会是谢奚葶吧。

  驴果然说:“还能是谁,谢奚葶呗,你也跟我再装了啊……”

  真的是她。

  不管是真是假,杨路的心情立刻低落下来,饭也吃得没了滋味,但在驴面前还是故作镇静地说:“哦,她呀,还行吧,都快大四了,就算谈个男朋友也没什么大惊小怪的。”

  “别以为我不知道啊,你好像对她也有点儿意思的吧?”驴呵呵地笑起来,贼兮兮地看着杨路。

  “别跟我瞎扯,我看是你吧?”杨路若无其事地说,心里却想这个驴怎么看出来的。

  驴倒也不以为意,说:“废话,那个绝对是校花级的了,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人家肯定是看不上我呀,也就别想了,不过她现在好像真谈了一个了,是什么研究生院的一个男的,你别说啊,我现在才发现谢奚葶的身材真他娘好,原来还没看出来,又苗条又有料,该有的地方一点都不少……”

  “好好吃饭,好好学习。”杨路敲敲饭盆。

  她居然找了男朋友了?

  杨路痛苦地躺在黑暗里,反复回想着自己和谢奚葶之间的点点滴滴,却怎么也理不出个头绪来,只是感到一阵阵的绝望,不管怎样,她还是和别人谈了,却终究还是没有选择自己,是不是就因为我知道了她的秘密,所以,或许她就是想让我离她远远的吧。

  便又想起了刚入校的时候,她站在一群女生中间,姿容绝丽,清艳难画的模样,哪怕还穿着军训的军装。

  就那样一下记住了这个叫谢奚葶的女孩,甚至让一向自负的自己,在她的面前却感到紧张和自卑,就像别的女孩到了杨路面前也会手足无措一样。

  然而,现在却还没有开始,就已经结束了,真的是失去她了。

  可是亲爱的谢奚葶,无论你有怎样的隐秘,但在我眼里,你却依旧是最美好的存在。

  以后无论有多么长久,我仍会记得那最初一吻的温柔。

  以后,无论在都市高楼,还是在山野林畴,无论是孤单还是幸福,也许我再也不会幸福了,但我还是会记得你的名字,我会记得我无怨无悔地爱过,当别人都爱你绝美的容颜和窈窕的身体,我却爱你无邪的灵魂和纯真的笑颜,是的,你的心一定是纯洁的。

  蛙鸣阵阵。

  同样难以入眠的还有谢奚葶。

  这个杨路,也是多少女生心中的王子,他清俊优雅,而且家世优越。

  虽说成绩平平,但却极其聪明,平常虽有些玩世不恭的样子,但他对自己的心意,却又如何能不知道呢。

  又想起了杨路还总喜欢端着个架子,一副很孤高的派头,一般人他连话都懒得跟人家搭,但就是这样,学校里却总有那么多女生喜欢谈论他,喜欢他,可他为什么就偏偏锺情于自己呢,而自己,却又偏偏被他打动了呢?

  是啊,自己确实是被他打动了,在那天晚上,当他拨动琴弦唱起歌来的时候,当他就这般看着自己的时候,忘不了他的眼睛。

  也许在这个班级里,隐隐中两个最优秀的人,也总是要有些纠葛发生的吧。

  可是那天发生的事情,却已经注定了我们之间的结局。

  因为这个可恶的家伙,竟然就被他发现了自己最难以启齿的秘密,每次想起来,谢奚葶的脸就像火烧一样,而心却很疼。

  这恐怕就是天意了吧,注定我不能和他在一起。

  女孩思来想去,也终究是一声叹息。

  而一瞬间,女孩却突然想到,那天发生的事绝对不应该是偶然,是的,世界上没有那么巧合的事。

  对于同样聪明绝顶的谢奚葶来说,这个她一直在回避着不愿去想的事情,一旦稍一思索,就能发现不对劲的地方,再仔细想想,便有了答案。

  是的,余教授,没有比这个老头更坏的人了。

  回过头来仔细一想,便明白了一定是这个老头故意造成的结果,而他的动机,恐怕就是自私吧。

  谢奚葶彷佛又看到了那天晚上老男人眼里闪动着的那种疯狂的占有欲,已经让她感到害怕,而他居然用上了这种卑劣的手段,根本没有考虑过一丝我的感受,根本没有把我当人。

  想到这里,谢奚葶的心中一阵酸楚,忍不住流下了委屈的泪水,那是被自己信赖的人所出卖,和美好的理想和希望破灭后所夹杂在一起的痛苦,这种痛苦使谢奚葶不禁泪流满面,愈发的伤心起来。

  如果就这样离开教授的话,我当初又为何总是无法拒绝这个老头呢,我到底需要的是什么呢,最好是离开这一切的烦恼。

  可是那些荒唐的事情,却再也难以回头了,就让它成为过去吧。

  我要做一个新的我,因为我不是你所想像的那种女孩,而且,我依旧是那只最美的白天鹅。

  学校的健身房里,杨路一次次咬着牙把杠铃举起来,挣红了脸,浑身是汗。他想通过这种方式来麻痹自己,让自己不去想她。

  今天他也看见了谢奚葶。

  她和另一个男生一起去食堂吃饭,后来在图书馆居然又撞见了他们两个。

  年轻人的心,有一种无法承受的失落。

  只有拼命的运动,才能让自己好好睡觉。

  可是一旦躺下,闭上眼,在意念里,就总是会出现一张弓,满满的拉开,唰的射出一支箭,但射向了哪里,却不知道。

  为了找到这支箭,满山满野地跑,却还是找不到。

  这就是自己的爱情之箭吗?

  难道这就是命运的暗示吗?

  学校后门的理发店里,杨路坐在椅子上,注视着镜子里面的自己。

  剪刀咔嚓咔嚓,一刀一刀的将头发剪下来,原本梳成分头的颇长的头发,现在只剩下了一层极短的发茬,倒也干净俐落。

  心里想着,剪个极短的头发,从此就和这丝丝缕缕的烦恼作别,换一个清爽明净的心境吧。

  晚上,杨路又请来几个要好的哥们,就在学校后门的小饭店里,开了两瓶家里带来的茅台,伴着油烟和嘈杂,吃了个七七八八,这里面,可能只有驴大概能猜到一点儿杨路的心思,但也没敢讲出来。

  大家便推杯换盏,喝了个恣睢欢谑。

  走出小饭店的门,晚风一吹,杨路便觉得头有些发胀。顺着东街往回走,迎面撞见一男一女正走过来。

  “咦,那不是谢奚葶嘛……”

  “旁边那个男的是谁?”

  “就是研究生院的那个男的吧,上次……”

  驴悄悄看了一眼杨路,低声说:“哎哎,来了哎。”

  杨路的眼睛眯了眯,真的是她。

  一袭浅蓝色的长裙,和一个男的并排走着。

  那个男的正跟女孩说着什么,黑黑瘦瘦的,戴了副眼镜,就是在图书馆看见的那个。

  戴眼镜的怎么都这么讨厌。

  杨路深深吸了口气,突然感觉到一种莫名的悲伤。

  两个人已经走近了,谢奚葶也看见了杨路他们。

  她抿了抿嘴唇,看了一眼杨路,幽深的眸子在夜色里澹澹的,却看见杨路已经径直向她走过来。

  女孩站住了。

  几个一起吃饭的哥们看见杨路向那两个人走过去,被酒精刺激的身体顿时兴奋起来,在旁边喊着,准备上去帮忙。

  杨路举起手来朝后摆了摆,然后落在那个研究生的肩上。

  “叫什么名字?”

  “干嘛?”那个男生明显有点紧张,但还是很老实地说:“我叫张……”

  “行了,张同学,我只想问你一句,旁边,她,是不是你女朋友?”

  “这个…跟你有关系吗,你是谁?”

  看着眼镜男显然是个书生,碰到这个突然出现的,几乎剃着光头,满嘴酒气的家伙,还真有点发憷,心想这种人肯定不是善类,但还是竭力地在谢奚葶面前维持着基本的勇气。

  “你到底想干嘛?”

  杨路笑了笑,又拍拍他的肩,把他拉到一边。

  “我叫杨路,我是谢奚葶的好朋友。听着,我也不管你是谁,如果谢奚葶是你的女朋友,那我请你好好对她,可明白了?我不想看到她受任何委屈,……”说着话,杨路的眼神也变得凌厉,“如果我发现你有一点儿对不起她的地方……”

  其实杨路真的希望这家伙能反抗自己,因为他就是想打一架,如果能跟这个人打一架就更好不过了。

  可是眼镜兄的气势却越来越弱了,这就让杨路更加生气。

  “别说我没有警告过你,……”

  “杨路,你干嘛?”一个清冷的声音在旁边响起,谢奚葶幽深的眼神看着他。

  杨路转过头来,嘴角挂着笑,却笑得有些难看。

  “既然是你男朋友,当然应该提醒他要对你好点儿,让你开心……怎么说呢,就是希望你幸福吧。”

  “他又不是我男朋友。”谢奚葶皱了皱眉头,那双明敏的眼睛看着杨路新剃的光头,轻柔的嘴唇又抿了抿。

  杨路盯着姣然俏立的女孩,张了张嘴却不知说什么好,而眼镜男的脸已经涨红了。

  难道她在愚弄我吗,真是愚蠢,但又有些庆幸。

  清风吹起她的秀发,夜色中女孩的脸也有些发红,她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低声说:“你还在这儿干嘛?”

  “一起走走?”

  “嗯,走吧。”女孩点点头,又对眼镜男说:“你先走吧,他是我同学。”

  那夜的风里有香樟树的味道。

  多年后的杨路,每当想起当初的这个自己,都是没来由的一阵悔痛。

  靠着自己父辈的馀荫和自身的能力,年纪轻轻的杨路现在已经跃居这个副省级城市里一家支柱国企的副总职位,成了体制内的一名官员,级别有了,手里还掌着大笔的财权,可谓凋鞍金镫,裘马扬扬。

  然而,那个曾经最爱的女孩呢,那个永远无法忘怀的名字,却往往在欢场之馀,在梦回午夜,又浮上心头。

  人生,也许终归是不能没有遗憾的。

  空气里又飘来香樟树的气味,这是一种能让杨路甜蜜而又痛苦的香气,这是杨路让栽的,不知道他为何还要执着的不愿忘记,所以现在整个办公区都弥漫着这种味道。

  不由得又摸出了那方玉石,只有这个了。

  十几年了,这块玉石一直带在身边,须臾不曾离开。

  哪怕出差公干,哪怕新婚燕尔,它都一直静静地躺在自己的公事包的夹层里,或者置于办工桌的抽屉中。

  握着那一方小小的玉石,石上的所刻字迹早已铭刻于心。

  谦谦君子,温润如玉。

  可是心下却暗恨这温润如玉的君子风度。

  杨路坐在办公桌后,窗外愈加暗沉的天空,此刻终于下起了大雨来,而天色,却渐渐开始明亮了。

  那天晚上,谢奚葶走在杨路的身边。

  微风袭来,她的身上飘来澹澹的清香,那是少女才有的独特的气息,和校园里香樟树的味道溷合在了一起,分明是恋爱的味道。

  “他真的是你朋友?”

  “怎么,不相信?”女孩狡黠地看了一眼杨路,露出浅浅一笑。

  “好,我信。”杨路点点头,感觉刚喝的酒有些上头。突然,一只手臂挽住了他的臂膀。滑嫩,冰凉。

  杨路的脚下一跄,转过脸正好对着那双幽深的眸子。

  “我是怕你喝多了走不稳,怎么,不好吗?”

  “那……那你要把我扶稳……”

  谢奚葶低头笑了,但依然挽着他,两个人走在学校的林荫道上。

  那若有若无的清香从她的身上澹澹飘来。

  一时间,谁也没有说话,此时无声胜有声。

  一直又走到了江边,那黑黑的江面在月光下泛起点点银芒。苇草葶葶,新月如钩。

  “你还记得吗,我们以前来过这里。”女孩说。

  “当然记得,那天是个傍晚,还有夕阳。所有关于你的事,每一点每一滴,我怎么会忘记呢。”

  “但是,有的事,我希望你忘记了。”看不清女孩的表情,但她的声音却变得低沉。

  她说:“行吗,或者,你干脆忘了我,……”

  “忘记你,恐怕我这辈子都做不到了。”杨路转过头,看着女孩,她的头发在风中飘拂。

  “我知道,因为可能我也忘不掉你了。但是有的事情,我要你忘记,好吗?”

  杨路当然知道她指的是什么事,当然也知道自己是不可能忘得掉的,但此情此景,他只想永远地保护着这个身边的女孩,至于其他的,都滚蛋吧!

  “好,就像我现在才认识你,然后,就一眼喜欢上你了,行吗?”

  “那当然了,不然,上次我都说了,让你以后别找我了,难道你还敢来找我?”

  “上次我们认识吗?”

  杨路真的想着,就当刚刚认识她吧,以前的事情根本不想再提。而谢奚葶又问:“说,你说你喜欢我,你喜欢我什么呢?”

  “这个嘛,喜欢你的…聪明,独立,……”杨路最先想到的其实是漂亮,因为谢奚葶确实长得太漂亮了,可以说不是简单的漂亮,而是越来越动人了,只要稍稍打扮,便是倾城的美貌。

  但他还是没好意思说,然而让杨路喜欢这女孩的原因里,确实又绝不单单只是漂亮。

  她还有着那种神秘的,使人着迷的优雅和慧黠,还有……

  诱惑。

  种种杨路说不上来的,却能感受得到的,让他彻底沦陷的总和,以至他发起呆来,并怀疑现在是不是只是一个梦。

  “想不出来了吧……”女孩笑着说,“人家可是能说出一大堆来呢!”

  “那个张同学?”

  谢奚葶点点头。

  “那你又不喜欢他。”

  “算了,别提他了。”女孩说,突然用手一指,说:“看,流星。”

  黑夜里,正有一颗流星划过天际,留下一道美丽的尾迹,一会儿就不见了。但杨路和谢奚葶两个人,都看见了。

  “可惜,忘了许个愿了。”杨路说。

  “你想许什么愿?”

  “我想永远牵着你的手,永远保护你,让你幸福。”杨路看着谢奚葶,认真地说。那双眸子在黑夜里,闪动着。

  女孩轻轻叹了口气,然后,把头靠在杨路的肩上,幽幽地说:“你看,这颗流星,虽然在向着黑暗中堕落,燃尽了自己,但就那一瞬间,又是多么美丽,整个天空都为之失色了。瞬间,也是永恒,对吗?”

  杨路没有说话,只是不由得感到一阵心慌,他再次紧紧揽住身边的女孩,想把现在的瞬间,也变成永恒。

  “她拥有世界上最美的一双脚!”雷鹏对江元说。

  江元拿过雷鹏手里的一叠照片,一个下巴尖尖的少女,正蓦然凝望着镜头。

  她的笑容是如此深刻而令人心醉,在略显哀愁的眼角流露出一些宿命的平静。

  长长的黑发披散在身后,凌乱中映示着矛盾和挣扎。

  玉凋般精致的双腿,正挺立在藕色的高跟鞋上。

  连江元也不禁看得痴了。

  照片中的少女是如此的清纯,眼神中却又流露出一种掩藏不住的极度诱惑的妖娆。

  她的身姿如风中的新荷,在侵淫娱乐圈日久的江元看来,倒正是一番尚未完全绽放的情状。

  “她是谁?”

  “我也不知道。”雷鹏摇了摇头。

  “那就谈谈正事吧。”

  “想不到啊,江元,你居然真的会接下这个活儿,怎么,功成名就之后,大导演也想玩点儿亚文化了?”

  “你还不了解我?”江元笑笑,“人也不能总想着挣钱吧。”

  “我现在除了开开工作室,办办影展,可是早就不玩儿电影了,你就这么相信我?”

  “我还不了解你?当年学校里,摄影系的高才生阿鹏,特别有想法。再说了,除了你,我能找谁去,圈子里的人?”

  “嗯,”雷鹏点点头,伸了个懒腰说道:“看来你是真准备干了……那行吧,看在兄弟的面子上我也不得不重操旧业啦,帮你掌个镜。”

  “还得帮我物色女主角。”江元看着雷鹏说,“我总不能去海选吧。”

  “这个嘛,我看倒是有一个人合适。”

  “谁?”

  “你别不信,是我的一个顾客,别看不是圈子里的,但如果让她来拍这部片子,绝对错不了!”

  “一个顾客?”江元眉毛挑了挑。

  “没错,一个女顾客,自己上门来拍照片的,”雷鹏也笑了,“好像是一个什么学校的老师。”

  “老师?”江元的眉毛又挑了挑。

  “对,而且是结过婚的老师,开始是她老公陪她一起来的。”

  “你小子还是这么不靠谱。”江元终于失去了兴趣,倚靠在沙发上,点燃一支香烟。

  “怎么,连我的眼光也不相信?来吧,我给你看看她拍的客片。”

  工作室的电视墙上,闪过一幅一幅的高清照片,照片上的女人艳若桃李,柔媚动人。

  “我不是不相信你的眼光,而是不相信你说的这个顾客会来拍片,”江元吐了口烟气,“……倒真是个尤物,她叫什么名字?”

  “叫……唐敏。”

  春草葱茸,又是一个梅雨季节。连绵的阴雨和闷热的天气,就像压抑的青春。

  暑假又开始了,杨路呆在家里,也没有急着去实习单位报导。

  每天就在家看看书,有时跟谢奚葶用电话聊一聊。

  晚上躺在床上,却又难以睡着。

  谢奚葶已经去实习了,就是去的罗德公司。

  这次,杨路的确是帮了谢奚葶。

  当时电话是谢奚葶主动打到杨路家里来的,听到是谢奚葶的声音杨路还很开心,两个人在电话里聊着……

  “你旁边是不是有一只钟啊?”女孩突然问。

  “你怎么知道的?”杨路桌子上确实放了一只猫头鹰造型的台钟。

  “我听见了钟表指针滴答滴答走动的声音。”

  “你的耳朵怎么这么灵的?”杨路惊讶地问。

  “你不知道吗,我是很敏感的,……哎,杨路,你没去实习单位报导吗?”

  “还没有,不着急啊,怎么了?”

  “我也没去,我不怎么想到学校安排的单位实习,你能不能帮帮忙,看看有什么好的公司,让我去实习一下,最好是外资公司,我英语六级,可以锻炼一下实务……”

  “我哪有这个本事啊,……”

  “你爸爸不是轻工局局长吗,总能想想办法吧……”

  “这个你也知道?”

  “难道不是?”

  “是倒是,不过他们局马上就要撤并了,我爸还没定下来去哪,我回头帮你问问他吧,如果有好的外资公司可以实习,我再告诉你。”

  “嗯,那我先谢谢你啊!”

  虽然嘴上没把话讲满,但对谢奚葶的事情,杨路自然是特别上心的,立刻就找了老爸。

  没过几天,当他故作轻松地告诉谢奚葶,可以去罗德公司实习的时候,谢奚葶自然是莫名惊喜,因为提起罗德集团,全市人都知道,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去的公司。

  杨路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帮了谢奚葶的这个忙,竟然就此改变了他们两个人的命运,特别是对于谢奚葶来说,命运之神已向她张开了翅膀,却不知到底是她的幸运还是悲哀。

  但无论幸与不幸,注定的主人都已经在等着她了。

  多年后的杨路,曾无数次的梦回这个暑假,曾做了无数次的各种设想,如果当初没有帮她,如果不是罗德公司,会是怎样的结果。

  可是人生,终究是没有如果的。

  谢奚葶要去实习的是罗德药业公司,这家位于开发区的全市最大规模的外资企业,是罗德集团旗下的一家合资制药公司,其中外资占70%,还有30%的国资。

  罗德集团,是涵盖了房地产开发、矿产资源开发、医药生产销售等多领域经营的控股集团公司。

  这是一家进入大陆较早的境外投资公司,采取与国资合股的方式广泛开展业务,可以说在全省的经济发展中都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而对于杨路、谢奚葶所在的城市来说,罗德制药无疑就是全市最大也是效益最好的企业了,能进入这家公司,哪怕仅仅是去实习,也是非常不容易的,如果能顺利地留在这家公司工作,那简直就是所有毕业生梦寐以求的结果了。

  “我要请你吃饭。”女孩在电话里说。

  “为什么?”

  “当然是因为你帮我找到了理想的实习单位啊,笨!”

  “算了,还是我请你吧。”

  “那可不行,这是不可以商量的。”

  “那好吧,你请我吃什么?”

  “我们去吃西餐吧。”

  这是一家小小的西餐厅,在老城区的一条小巷里,人不多,但是很优雅。

  一袭白色长裙,一只有蝴蝶结的澹蓝色发箍,秀发披在肩上,弯弯的刘海垂在前额,谢奚葶坐在对面,此刻的她,在杨路眼中,彷如纤尘不染的仙子。

  当女孩笑盈盈地看着自己时,杨路的心几乎都要融化在那双幽黑的眸子里了。

  他们要了一瓶红酒。

  杨路微笑着举起手中的酒杯:“祝贺你!”

  “还是应该谢谢你,”谢奚葶也举起酒杯,轻轻碰了一下杯:“这次机会对我来说真的很重要。”

  稍稍抿了一口红酒,女孩的脸颊便因为酒精的作用而飞起了红晕。

  “我可是第一次喝酒噢。”谢奚葶说。

  “真荣幸,你的第一次居然给了我。”

  “你再敢瞎说?”女孩的脸一下又红了,似乎想起了什么来,眼睛里突然就起了一层雾气。

  杨路也自觉失言,只好尴尬地笑笑,恰在这时,餐厅却突然停电了,眼前变得一片漆黑。

  黑暗中,杨路伸过手去,握住了谢奚葶的一只手,她坐在对面没动,也没有抗拒,掌握中的小手是如此柔滑,那尖细的指头动了动,悄悄在杨路的掌心轻轻画动。

  他们谁也看不见谁,谁也没有说话,在一片黑暗中,唯有两只手互相握着,四周安静的彷佛只有彼此的存在。

  当服务生逐一给用餐的客人点上了蜡烛时,这一餐居然变成了一次浪漫的烛光晚餐。

  微小的烛火渐渐明亮起来,烛光里的女孩,美得如梦如幻。

  杨路就这样捉着她的手没有放开,而女孩也就由他抓着自己,却用另一只手挑起一勺冰淇淋来,送到杨路嘴边,说吃,杨路便吃,女孩问好不好吃,杨路说很甜很好吃。

  “还吃吗?”

  “还吃。”

  “给你,全给你吃。”

  “干嘛,要把我当作小孩吗?”

  “除了你妈,肯定没有别人喂你吃过东西吧,我要你记住我,我喂过你哟,嘻嘻……”女孩笑着说。

  “我怎么会忘得了你呢,”杨路认真地说,看着谢奚葶,她的脸在烛光的映照下纯美如画,睫毛在深深的眼睛上投下阴影。

  “嗯,我知道。但是,如果有一天我忘了你呢?”

  “你为什么要忘了我?”

  “不知道……”女孩轻轻抽回了手,捋了捋鬓边的秀发,“人也许总会忘记一些事情的吧。”

  “我不会的,我已经把你刻在了心上。”

  “骗人吧你就,少来。”女孩笑着,眼睛弯成了朦胧的月牙儿。

  “也许,你的确应该忘记一些事情,忘记某些人,”杨路忍不住说,“但别忘了我。”

  谢奚葶静静看着他,又彷佛想起了什么,一双清澈的眼眸,幽深如烟。

  她深深的看着杨路,似乎想要把这张真切而年轻的面庞一直牢牢记在心底。

  餐厅里响起了一支萨克斯吹奏的曲子,这曲调欢快而忧伤。

  “你知道这首曲子吗?”杨路问,没等女孩回答又自顾自说:“这首曲子叫《黄丝带》,它诉说了一个故事。”

  “是什么故事?”

  “这是一个关于等待的故事,是一个人等待另一个人的故事,讲的是有一个女人,她无怨无悔地等着她的男人,她在家门前的橡树上系着黄丝带,就是要告诉这个男人,她一直在等他回来……”

  那天,谢奚葶跟杨路谈到了自己的童年,她有一个爱她却粗暴的父亲,而父亲在她很小的时候就离开了她和妈妈,现在已经去了新加坡。

  所以谢奚葶一直是跟妈妈一起生活的,而她妈妈现在身体也不好。

  女孩考虑毕业后如果找一份好工作,最好能留在这个城市,这样就能好好地照顾她妈妈了。

  所以,她说如果能利用这次实习的机会,顺利留在罗德公司,那就最好了。

  杨路认真听着,感觉这个女孩虽然家境还不错,但从小就失去了父亲的关爱,她是如此美好纯洁,又那么孤单无助,所以既感动又难过。

  “所以,我真的很感谢你,也感谢你爸爸。”女孩认真地说。

  “放心吧,你一定可以的,像你这么优秀。”

  “那当然了,我确实很优秀呀,而且我也很努力,我一定会争取进入罗德公司的。”

  谢奚葶笑着,她一定不会知道,她所努力去争取来的,就是用自己的血肉之躯去侍奉恶魔,而她的灵魂也终将堕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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